大年初一,老撾南部雨林深處,清涼的微風撥動著朵朵白云,正是老撾一年中最舒服的季節(jié)。
上午九點鐘,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準時出現(xiàn)在了懷拉涅水電站大壩上。昨夜工人們加班加點,連夜清理干凈了壩基,得趕緊驗收了,好澆筑下新年的第一倉混凝土。
“老張,你在下面等著,我上去看看就行了!”說話的是較為小個的地質(zhì)工程師李忠爽,剛參加工作,他口中的老張叫張慶華,是名不折不扣的“老地質(zhì)”了。
“上面壩段有斷層,昨天反復交待了的,不曉得清干凈沒有,我得上去看看。”不等小李反應過來,身材高大的老張已雙手扶緊鐵欄桿,奮力朝著壩坡上爬去。
小李緊了緊隨身的地質(zhì)包,額頭貼著老張的腳后跟,一前一后向上爬去。爬到一半,小李明顯察覺到老張速度慢了下來,喘氣聲也越來越粗了。
“小李,我跟你說,壩基驗收一定要嚴格,特別是軟弱帶,不能稀里糊涂地就澆筑進去了,那會留下安全隱患的?!背弥瓪獾拈g歇,老張又開啟了他的“講課”模式。
“聽課”的小李也異常認真,他歪著頭,眼睛緊盯著老張的嘴,深怕漏掉了一句話,有時說到關鍵處,他還會掏出記錄本,將一些現(xiàn)場工作要點記錄下來。見小李聽得認真,老張也甚是高興,話鋒一轉(zhuǎn),聊起了家常。
“過完年,能買到回國的機票的話,我也該回去了”,老張環(huán)顧了一周正在熱火朝天施工的工地又說,“我走了,這邊的地質(zhì)工作就剩你一個人了,但不要怕,只要把我說的那些關鍵點把握住,掌握好原則,工作就不會出大問題。”
老張說的“關鍵點”,是他近四十年工作的寶貴經(jīng)驗。眼看明年初就要退休了,老張急切地想把這些經(jīng)驗傳給年輕人,要把“接力棒”傳下去。項目部專門派了一個剛從大學校門畢業(yè)的小年輕跟著他,也正是這個意思。
按理說老張就要退休了,這會兒應該是在國內(nèi)等著平穩(wěn)退休,為何還要頂著疫情跑到國外這荒無人煙的項目上來。
老張是去年五月份來老撾做設代的。其實對出國設代這件事老張是有過猶豫的,在國內(nèi)干了一輩子水電工作,還沒有出過國,雖然退休之前也想出去轉(zhuǎn)轉(zhuǎn),但一想到麻煩的簽證、語言的不通、環(huán)境的差異,出國這件事一直不敢付諸行動。
“算了,讓年輕人出去罷!我們這些老頭子,又不會說英語,出去了就怕回不來了?!崩蠌埐恢挂淮蔚卮蛉さ?。
哪曉得去年國外疫情形勢愈發(fā)嚴峻,進出境格外地麻煩,往往出去一趟,回來都大半年了。項目上的設代輪換眼看就要安排不過來了。
“那我就去一趟唄!”老張雖然嘴上說的輕松,暗地里卻鼓足了勁兒。出國安全培訓會上,老張像個小學生一樣,邊聽邊記,格外認真。
在懷拉涅工地的大半年里,老張經(jīng)歷了老撾的酷熱和暴雨,從雨季到旱季,一個人扛起了設代地質(zhì)工作的半邊天,他那早年在西藏工地烤得油亮的皮膚,經(jīng)歷了老撾熱浪的洗禮后,變得更加黝黑了。
眼看春節(jié)臨近,項目部早早地為老張買好了回國的機票,安排好了車輛。老張收拾妥當,坐上皮卡車,從老撾南部到首都萬象,風塵仆仆地足足跑了兩天。
就在老張前往機場,準備告別生涯最后一個國外工地時,消息傳來了,老撾到中國的航班因為疫情原因熔斷了,他計劃乘坐的那趟航班也臨時取消了,下一趟航班什么時候能夠恢復,什么時候有機票,這一切變得遙遙無期。
同行的乘客有接受不了這個消息的,頓足捶胸,垂頭喪氣。只見老張哈哈一笑,“這是老撾在留我過春節(jié),走,回工地!”
就這樣,老張,連同他那兩大包打算托運回國的行李又原封不動地拉回了工地。
項目部的領導們非常愧疚,給老張打電話說,早知道買前一天的航班就好了,這樣,你也能夠趕回來了。老張這幾年的春節(jié)基本都是在工地上度過的,年前派一個年輕人去換他,考慮到老張臨近退休了,原本是希望他能在家過一個春節(jié)的。
“干國際的年輕人不容易,上有老,下有小,我們老頭子了,無牽無掛的,多呆點工地是應該的。”電話里,老張反過來安慰。
除夕夜,板房外,老張高舉著手機,用微弱的信號聯(lián)系獨自過年的老伴兒。一會兒又接通了孫女的視頻連線,十多分鐘過去了,雖然畫面還僵在那里,但老張仍對著手機說個不停,那爽朗的笑聲就沒有停止過。
張慶華在工現(xiàn)場檢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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